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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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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是兒子

“舅媽, 吃——”飯了。

“一邊去,不要插嘴。”

她的聲音又尖又細,也極為強勢, 管教孩子的時候誰有不讓插手,小時候就是這樣, 誰說也不行。

慢慢話還沒說完,給她嚇得一個激靈, 站在那裏尷尬的很, 覺得不要再說了, 說這些除了傷人以外是沒有用的。

馬永紅也要勸,去拉著她坐下來, “你這是幹什麽,孩子大了別這麽說話,你也不能生氣。”

“我就得管, 這天天管著還在外面惹事, 什麽時候個人家的孩子一樣,懂事一點呢。”

“你看看他,還不服氣,板著臉給誰看呢?”

她就不算完了,大萬的出現,勾起來她心裏面一直以來的火氣, 如果不是他不爭氣,她不至於這麽大年紀了,東躲西藏的去懷孕, 丈夫也不會去城裏面打工,原本多好的日子啊,非得不過,折騰吧,早晚折騰死。

大萬嘩的站起來,他也生氣,“那你就別管我,讓你管了,誰讓你管了。”

兩個人吵架,要是都嘴皮子利索的,那就是開撕的名場面了,不動手不算完。

二舅媽拍著桌子,只覺得自己二十年的付出餵了狗,“我不管你?不管你你小時候吃什麽喝什麽,我們要是不管你,你早就死了,給你吃給你喝,供著你上學,有什麽好的都給你了,你說話沒良心。”

大萬哥也拍桌子,連著啪啪啪的拍桌子,“我不吃不喝,你餓死我算了,你就知道說,就知道說,問過我的意見沒有?”

“你有什麽意見,你能有什麽意見,怎麽就不滿足,還要我們怎麽樣?讓你去上職高拿錢去你不去,去學海員,十萬塊錢打了水漂啊,你要是好好學的話,現在就能出海賺錢去了,你說你就是不懂事。”

最後摁著大萬哥要打,給馬永紅死死的拉住了,她從後面抱著她的腰,不敢使勁兒,慢慢在前面擋著,脖子上給她撓了一爪子。

“嫂子,嫂子,你別這樣,別動手。”

大萬也夠勁兒了,脾氣夠大的,一個勁的往前湊,“你打,你打,打死我算了。”

慢慢聽得頭皮發麻,真夠混的啊,拉住他往外走,“你幹什麽這是,跟舅媽生什麽氣呢,她就是心疼錢了。”

大萬哥看著門口前面的影壁,上面是喜慶的魚戲蓮葉間,紅色的大鯉魚活靈活現的。

一個字也不說。

慢慢覺得事兒其實也很好解決,其實就是錢的事兒,也不僅僅是錢的事兒,“哥,你去找個工作幹去吧,不管怎麽樣的,能養活自己的,別跟著鎮上的人混了,咱們自己靠雙手賺錢,多好。”

有多大本事就端著多大的飯碗,能幹的人賺錢多就生活好一點,可是踏踏實實賺錢的人也不錯。

本質上是沒有什麽區別的,錢不用那麽多,夠用就行。

賺錢再多,一天也就是三頓飯,吃鮑魚海參的不一定快樂,吃饅頭鹹菜的不一定很苦,只要是心裏面有個奔頭在那裏,日子就全是有滋有味的。

她現在每天吃包子,也開心,因為心裏面有夢,身上有勁兒,吃個開了花的油菜包子,覺得也可以接受。

人的快樂跟幸福是等量的,關鍵是樂觀的心態在那裏,你越是快樂越是富有。

大萬哥一句話也沒有說,第二天早上的時候,他自己問馬永紅要錢。

馬永紅一臉的警惕,“幹什麽去?”

她沒好意思問是不是出去鬼混去,要是這樣可得好好說道說道。

大萬哥笑了笑,“沒事兒,我朋友說是有個活兒,讓我去幹,在市裏面,我去看看,沒有路費。”

馬永紅就問,“什麽活兒?”

“就是在飯店裏面的,先去看看。”

“那行,我給你。”

只要是有個正兒八經的事兒幹,那就好,很疼侄子了,給拿了五百出來,“別跟別人說,你姑父知道了不好,去了給我打個電話,要是不好太累了就別幹了,再去找個好活兒。”

還心疼侄子在外面累著了,怕他吃苦。

大萬哥走了,二舅媽只問了一句,“撒謊就是了,出去幹什麽活兒,我就說了,沒兩天就回來了,他幹不下去的。”

哪兒知道,大萬哥這一走,就是兩年。

過年的時候,都沒有回來過。

“嫂子,快點,起來了,有人來了。”

二舅媽一個機靈,從床上爬起來。

她給人家舉報了,家裏面窗戶都砸碎了,給貼了封條,計生辦的人,要找人就去流產,找不到人的家裏房子就給拆掉。

我們的計劃生育,傷了多少人的心啊。

壞心眼的人多了去了,同一個村子裏面,有人舉報說她住在慢慢家裏,因此人家開著車就來了。

馬永紅什麽也沒帶著,就拉著二舅媽跑,她家裏胡同的中間是兩個青石板連接起來的,順著青石板下去左右兩側都是水溝。

她推著摩托車,然後從水溝裏面走的,然後到了屋子後面去,順著屋後上了山,從山上沿著小路走。

“去城裏面,找你二哥去,快。”

二舅媽嚇得臉色蒼白,怕什麽來什麽,她就怕計生辦的人來,抓了去,只能流產,都這麽大了,她覺得自己能死在上面。

馬永紅嚇得眼淚都出來了,手腳冰涼的,摩托車就那麽大的一個,在水溝裏面都是碎石頭,已經聽到胡同口的人聲音了,來著不善。

就著急死了,到了後面一條街上,就得把摩友車推上去,她力氣不夠,二舅媽不顧著大肚子,也在後面推。

“見過一個孕婦沒有。”

“是這條胡同吧,裏面最後一家。”

“走。”

馬永紅手心裏都是冷汗,她加了油門,一下子摩托車就竄上去了。

“嫂子,上來,快。”

二舅媽就趕緊上去,一陣煙一樣的就跑了。

她們剛走,前面胡同的人就路過了青石板,差一眼就看到了。

這裏前後胡同都是連著的,胡同是東西走向的,沒個胡同的中間都連著青石板,青石板下面都是水溝,南北走向的,是為了夏季暴雨排水用的。

馬永紅根本不敢從大路上走,要出村子要麽走大路,可是大路上一眼就被人看到了,到時候人家開著車,一下就能攆上了。

只能走山路,山路剛開始還好,寬敞一點也平坦。

可是越是走,越不行了。

越來越窄,那麽窄就只能讓一輛摩托車走,但凡是差一點兒的,就掉下去了。

馬永紅也不熟悉去城裏的山路,就靠著大方向走,自己摸索出來的。

“嫂子,你抱著肚子,扶好了啊。”

很顛簸了,二舅媽就抱著肚子。

按理是不能這麽顛簸的,她這麽大肚子的人了,顛簸起來是能流產的,在驚嚇的情況下。

馬永紅就怕她出事,這一出事了,大人孩子都嚇人。

心驚膽戰的一個小時,到了城裏,去找了二舅,二舅住在宿舍裏面。

“肚子有沒有事?”

“沒事兒,我躺會,躺會。”

馬永紅跟二舅說,“不能吃壓驚丸,去買點壓驚草煮水來喝。”

二舅不做飯的,他不會炒菜,馬永紅就去藥店買了點,又去買了紅糖雞蛋。

坐好了給二舅媽喝,那麽一盆,二舅媽都喝了。

“還疼嗎?”

“好了,不疼了。”

二舅媽笑了笑,“虧了你,不然今天就讓人逮住了,你快回家看看去吧,那些人不好惹。”

馬永紅也擔心,騎著摩托車就回家了。

計生辦的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,就跟流氓一樣的,糾結了一批人,跟強盜一樣的。

一聽到他們到家裏來,慢慢奶奶一直閑著在家裏,知道馬永紅跟二舅媽跑了。

她就不讓人家動屋子裏面的東西,還是那麽不緊不慢的,說話也還是陪著小心笑咪咪的,“你們聽誰說的,我一直在這裏我怎麽不知道有個孕婦,她懷孕了回她自己娘家,來我們這裏幹什麽?”

禍水東引,懷孕了肯定是回娘家去,來小姑子這裏算是怎麽回事兒呢。

她說的蠻理直氣壯的,就不讓人進來。

人家肯定不甩她的,進來看。

她就跟在人家的後面,“看吧,看吧,別給弄亂了,弄壞了得賠。”

“我兒子沒犯法,你們就不能這樣,他有錯誤肯定認,不能冤枉了他,打小就老實本分。”

要說是為了馬永紅那八輩兒也不能有的事兒,還是為了自己兒子,怕給兒子惹事,因此過來遮掩的。

她站在後街的胡同口,眼睜睜的看著馬永紅走的,知道不在家,因此底氣很足,你找不到人,就什麽也幹不了。

計生辦的人,東屋西屋都找了,門一個個的都開著,人家卡卡卡的開門,找一圈她就在旁邊看著,都看不過來的那樣的,在院子裏來回的轉悠。

“別動,別亂動。”

“輕點,輕一點。”

“別打開了,這是糧食,給進蟲子了。”

“哎呦,那裏面肯定沒有,那是廁所。”

她一把年紀了,頭發都花白了,人家不跟年紀大的人計較。

都知道別跟農村老太太計較,惹不起。

因此翻找了一番,也知道了,人大概是跑了。

氣咻咻的都走了,她看著人走了,耷拉著臉不高興,挨個回去把門都關好了,然後怕人家來偷東西,就在這裏坐著了。

“回來了?”

“你怎麽在這裏?”

馬永紅停好車,看著家裏沒變樣,松了口氣。

慢慢奶奶開口就沒好氣,“你說她懷孕了跑這裏幹什麽,不去自己娘家,不去她兄弟家裏,非得到這裏來,這不是惹禍呢。”

她護東西,也護犢子,對著張向東肯定比別的孩子差點,但是跟馬永紅比起來,肯定是向著自己兒子的,馬永紅就是個外人。

“到了家裏來,跟抄家的一樣,這個也要看,那個也要翻騰,抄家都沒有這樣的。”

“虧了我在這裏看著,不然你看怎麽翻騰吧。”

說著她就起來了,兩只手背著。

馬永紅也心虛,今天這是幸虧沒出事,要是出事兒了,家裏非得讓人也要拆一拆的。

她心裏向著娘家,也不好多說什麽,“虧了你在家裏看著,我去給她送走了。”

“送哪裏去了?”

“去找我二哥了。”

慢慢奶奶就說了,“早就應該去城裏面了,人家兩口子的事兒。”

背著手就走了,一些話她肯定是不會去說的。

沒多少日子,慢慢去撿雞蛋,她是只要在家,就去撿雞蛋的,不然給黃鼠狼就吃了,黃鼠狼一年四季的偷雞蛋吃。

打開小簸箕放雞蛋,慢慢就頓住了。

“媽,攢著的雞蛋呢。”

馬永紅喜滋滋的,“你二舅媽生了,生了個兒子,我這又多了個侄子,都給你二舅媽了。”

坐月子是吃雞蛋然後喝紅糖水小米粥的,這邊坐月子都流行送雞蛋。

拿著自己家裏的雞蛋去,不僅省錢而且營養價值也高。

慢慢就沒說話,家裏養著雞,多的時候十幾只,下蛋多的時候一天五六個,攢一個月能一百來個呢,滿滿的一簸箕。

孩子滿月的時候,馬永紅又把雞蛋都拿走了。

二舅一邊喝酒一邊哭,“在醫院生的時候,我說要是個女兒的話小名就叫酒瓶。”

“我高興,生個女兒我就馬上去買酒,就叫酒瓶。”

“誰知道生出來是個兒子。”

端起酒杯來,悶了。

就是不想要兒子,想要個女兒,養兒子養夠了,生多少氣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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